四代人的变迁与挣扎; 三代人的恩怨与折磨

四代人的变迁与挣扎; 三代人的恩怨与折磨

第1章 三字剑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阴冷,冷到刺骨,冰到人心。

从山上刮下来的鹅毛大雪,把那一间小木屋包成了小冰屋。屋里炕上,一个正浑身颤抖的老人,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老人却满额头的汗珠。

老人身旁一个哭红了眼眶的少年,正一次次呼唤着,但是这颤抖的老人,却并没有给予这少年任何回答,那一张格外苍老的脸,一直在煎熬着。

木屋的墙壁上,用黑灰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吾有三杯浊酒。

一杯敬世俗。

一杯敬野火。

一杯敬这世间情爱的苦。

“酒…酒….”老人喃喃着,声音很是微弱。

少年慌乱的从床边拿起那一壶酒,这一壶是老人平日里舍不得喝,只有过年才会小小饮上一杯的药酒,少年也不知这酒到底对老人,到底有着什么重要对于意义。他扶起瘦的如同枯木的老人,拧开酒壶,喂了老人几口酒。

这一次,老人不如往常那般吝啬,大喝几口,脸上才多了几分血色,他那满是老茧如同竹竿的手死死抓住少年,似是无法从嗓子再发出声音,他用沙哑的声带说道:“阿滨,这个冬天,我熬不过去了。”

少年不停抹着眼泪,他喃喃道:“师傅,你熬的过去,你身子骨还硬朗的很,我现在就山上去采药,我一定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老人听过后却紧紧抓住了少年的手,冲少年摇了摇头说道:“傻孩子,那大山上的药,又不是什么仙丹妙药,我活了八十七年,也该走到头了。”

少年深深低着头,已经泣不成声。

老人松开少年的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格外和蔼的说道:“想不到那个陪我来到这穷乡僻壤,见到一只老鼠都会吓的哭鼻子的孩子,现在长的这么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这辈子,做了一辈子的愧心事,但是唯独这一件,我这个双目昏黄的老东西,没有做错。”

少年抹了抹眼泪,努力做出一副让老人放心的模样,虽然他的脸上还有着那岁月还没来得及抹掉的稚嫩,不过他的眼神,却有着一种这个年龄段孩子所没有的坚毅。

老人咳嗽着,声音也变的越加的微弱起来,他知道,他的时候或许到了。

“阿滨,这辈子我只放不下三件事,第一件是一个女人,第二件是一个男人,第三件是一把剑。我这老东西,除了苦日子什么都没有给你,到最后也没有什么都留下,只有这么一个烂摊子。”老人惋惜的说道,或是在这深山老林,支撑着他而活的,也唯有这三件未了的事儿。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师傅,那女人我替你去护,那男人我替你去寻,那一把剑我替你去挥。”

老人笑了,似是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他的手慢慢垂落下去,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喃喃道:“苦了你了…”至于再往后说了什么,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少年也听不清。

他最终合上了眼,走的一脸淡然,身旁的少年却哭的撕心裂肺。

——

刚刚的一切,似只是一场噩梦。

他心口的疼痛,无时无刻在告诉着他,这并不是一场梦。

温暖的阳光打在阿滨的脸上,他睁开眼,太阳初升,小兴安岭似是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天气。

他擦掉脸上未干的泪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冰冷的夜,还有他最后不停喃喃的那一句话。

“师傅,那女人我替你去护,那男人我替你去寻,那一把剑我替你去挥。”

房门打开,吹进一阵寒风。

“滨哥,陪我出去玩。”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他床前,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在这个穿着绣花鞋的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条体型巨大的熊獒。

阿滨看着孩子那天真无邪的脸,笑了,他就这样被这一只小手拉到屋外,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美到让人动容,就好似一个空灵的世界,一个让人忘却江湖的世外桃源。

身穿小红袄的小女孩奔跑在雪地之中,留下一串小脚印,那一只大熊獒紧随在她的身后,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门前,一个戴着头巾的女人正扫着雪,那是一张饱含岁月沧桑的脸。不过根据这个女人的五官,似是能够想象出这个女人年轻时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但是再怎么美丽的容颜,终有一天会被这悄无声息的时间所磨灭,但是那容颜所留下的故事,却是永存的。

“白姨,我带小虎牙出去了。”阿滨对着中年女人说道。

女人抬起头,冲阿滨慈祥的笑着,柔声叮嘱道:“早些回来,外边风雪大。”

阿滨点了点头,给予她一个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跟上那脚印,不忘冲那玩雪起劲的小女孩喊道:“小虎牙,跑快了滨哥就跟不上了。”

但是他越是呼喊,她总会如同银铃一般的笑着,很任性很任性的越跑越快,跑的越来越远……

有这么一天是小兴安岭最温暖的天,也就是那么一天,他再也听不到那银铃一般的笑声。

———-

这又是一场梦吗?阿滨睁开眼,自己正在一辆飞速行驶的火车之中,一个女乘务员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因为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却流出了眼泪,她有些好奇这个身穿绿色运动服,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的年轻人,到底做了一场什么样的梦。

阿滨见这个姿色不错的女乘务员盯着自己,他挤出那张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脸说道:“怎么了?”

她一时有些慌乱,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突然醒了,脸有些微红的说道:“快要到站了。”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把目光移向了车窗外,车窗外已经不是那一片荒凉跟渺无人烟,而变成了数不清的村落。

女乘务员走开,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是显然这个土的掉渣的男人对她并不感冒,所以她没有再自讨没趣,只是琢磨着这是一个怎样的怪胎。

火车,慢慢靠近那一座陌生的城,不过车窗倒映出他的脸,却是格外的平静。手机铃声从他的兜中传了出来,他摸出那按键的山寨手机,看着来电号码,表情凝重了那么几分,他接通电话。

“阿滨,你怎么就这样来了,我派人去接你不就好了?当年你师傅对我有恩,他现在走了这人情我没人还,只有还给你了。”电话对面,是一个很浑厚的声音,这浑厚的声音格外的热情跟豪爽。

“九爷,这就免了,我这一次是为了三字剑而来,这是我师傅临终的心愿。”阿滨很是客气的说道,似是有些不习惯这未曾见面的男人所给予他的热情。

对面听过三字剑这名字后,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之后男人才开口说道:“那么我们当面聊聊,我会派人去火车站接你,这一次你就不要推脱了,否则我心里真过不去。”

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阿滨要是在推脱,就有些不识趣了,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告诉了对面的男人到站的时间后,就挂掉了电话。

窗外的景色黯淡下来,终于可以看到那一座灯火阑珊的城市,火车中开始播报到站信息,他起身背上行李下了火车,没有再撞见那个乘务员,毕竟这温如水的生活之中,哪有那么多缘分,在下车之际给那绰号九爷的男人打了一通电话。

在了解了来接他之人的面貌姓名过后,他才走向大厅。

人来人往的大厅之中,别说找一个未曾见过的人,找一个熟人都是很困难的事情,阿滨顺着人流来到大厅出口,这时他才在出口的位置看到了九爷所描述的那么一个异类,一个痞子。

一个不顾禁止抽烟标志,在大厅门口柱子旁抽着烟的男人,阿滨走向他,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

那男人就好似受惊了的兔子一般,立马跳开,手放到腰间的位置,无比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家伙。

阿滨一脸如同阳光般笑容看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上上下下的看着他,眼神很不是友善。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中。

这两个生于两个世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这样不算多么机缘巧合的相遇了。

第2章 般爷与阿滨

夜,总是会给人无数所放纵的理由,就好似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一般,让人脱掉所有的面具与伪装,然后堕落……或许并不是人本该堕落,本该无可救药,也许仅仅是因为太过太过寂寞了。

五彩斑斓的灯光,震耳欲聋的DJ声,尽情摇晃着身体的红男绿女们,这仅仅只是一种常态,谁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把这病态演绎成这么一种常态。

在这家夜场的昏暗角落之中,一个长相邪气凌然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小精致的黑色匕首,正恶狠狠的盯着一个正被吓的浑身颤抖的汉子,这个男人眼神透着一股浓浓戾气,让这个纹龙画虎的家伙吓出了冷汗。

“般爷,我再….也不敢了。”这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两个刺满刺青粗壮胳膊的汉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声音很是颤抖,由此可见他到底是多么畏惧这个玩弄着匕首的家伙。

“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九爷的场子,敢在这里卖那玩意,打谁脸呢?”男人冷声说着,话刚说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手中的匕首猛的扎了下去,汉子立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但是这凄凉的声音在嘈杂无比的环境下,是那么的那么的微弱。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死死按着这个汉子,任由这个汉子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开这如同钳子一般的手。

匕首距离汉子的手掌只有一张纸的距离,虽然扎了一个空,却给予这汉子巨大心理的打击。

“以后还敢不敢了?”男人拔出这深深扎入桌子上的匕首。

“般爷,绝对不敢了。”这个怎么说也在这个社会上摸翻滚爬了十几年的汉子哭了,因为他打心眼里清楚眼前这个名叫李般若的疯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如果下次被我逮到,可就不会这么舒服了。”男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不再去看这个哭的像是个娘们一般的家伙,直接转身走进洗手间。

一对正热吻的男女挡住了这个男人的去路,男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么一幕很是反感,因为他不相信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会孕育出什么爱情,但是这一对热吻的男女浑然不觉一般,男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麻烦让一下。”可以听出,男人的声音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如胶似漆的男女这才分开,但是等他们看到打扰他们情趣的家伙的面目后,一个个被吓的脸色苍白无比,男方立马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连连点头哈腰的说道:“般爷,我们….”这个年轻人很是清楚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在这一家酒吧有着怎样的地位。

男人跟本没有听接下来的奉承话,直接大步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虽然仍然可以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但是比较起来,这里完全安静的就像是世外桃源。

李般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一张一直阴沉着的脸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那一张紧绷的脸露出了笑容,亲切的喊道:“九爷,那个卖药的已经被我解决了。”

“确定他背后没有人撑腰?”对面是一个格外浑厚的声音,似是毫无感情,一点也没有因为李般若的汇报感到一丝喜悦。

“我查了,就是一个小地痞,没有什么后台。”李般若一只手娴熟的踏出一根软苏,然后点燃吸着。

“般若,以后这种事情,最好让别人动手,只有野狗也才会从垃圾堆里觅食,只有野人才会因为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打仗,我叮嘱你多少遍了。”对面浑厚的声音说着,似是训斥着。

“好了好了,九爷我知道了。”李般若不痛不痒的说道,似乎很不愿听这个男人唠叨。

当然对面的男人也知道这么一点,话锋一转说道:“十点整去锦华火车站给我去接一个人,不能怠慢。”说完,男人就这么挂掉了电话,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李般若看着挂断的手机,苦着脸,心中很是不爽,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在这么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去做这种小喽啰去做的勾当,他当然有几分不平衡。虽然自己也是从这么一步走过来了,也许是身处这个高度太久,连他都有了这种很是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但是既然是九爷的安排,即便是再怎么不合理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的去做。

离开洗手间,门口那一对男女已经不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状走了上来,其中一个大晚上还戴着墨镜的男人往李般若身边一靠说道:“般爷,人已经被我扔出去了,那小子都吓尿了。”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盯紧点,这风口浪尖,我可不喜欢流浪者出什么岔子。”李般若点了点头说道。

“般爷又有什么大动作?”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动作你妹,不该问的别问。”李般若一脸黑线的说道,要他说去接人,李般若觉得怎么都说不出口。

男人苦着脸,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是很清楚这李般若的火爆脾气。

李般若风风火火的离开酒吧,在酒吧门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也许是因为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待久了,这外面清凉的空气,反而给李般若一种很不是真实的感觉,转过头看向那流浪者酒吧的霓虹招牌,每每看到这个,都让李般若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但是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不及欣赏这个,李般若发动这辆新换的宝马525,风一般杀向锦华火车站。

半个来小时的路程,李般若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这厮开车不折不扣的是一个马路杀手,光是交的罚款条都差不多够有一大叠子了。

随随便便在火车站路边停下车,离开车子,看时间还差十来分钟,李般若靠在车旁抽着烟,路人对这个虽然开车宝马的家伙似是很不屑,也许是因为李般若这完完全全江湖打扮的原因,黑色衬衫,黑色短裤,露出的两个小腿上刺满各种奇怪的图案,外加那似是刚刚从劳改出来的板寸头发,似是很衬他那张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物的脸面。

对于这些异样的目光,李般若很是不感冒,又或者这厮有着天然的免疫能力,李般若虽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优越感,但是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势利的人们以貌取人的样子,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人是生下来就是有可就药的。

接连抽完两根烟,看时间差不多了,李般若走进火车站大厅,想着这个让他这个流浪者酒吧头号人物来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在大厅找了处还算显眼的位置,无视那禁止抽烟的标志点燃一根烟,但是烟刚刚点燃,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打断了李般若的思绪。

因为常年在外过着刀尖一般的生活,李般若条件反射的摸向腰间,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但是等他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家伙后,才把手从腰间放下。

一个看起来二十二三的男人,衣着绿色运动服,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一张正笑的如同阳光般灿烂的脸面,就好似这周围的喧嚣黑暗都不过是一场儿戏罢了,这是让李般若很反感的表情,因为只有那些没有在这个社会上摸翻滚爬的孩子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就是李般若对吧?我就是九爷让你接的人。”这个仍然笑着的男人开口说道,声音无比的温和。

李般若愣了愣,想不到九爷让他接的家伙,是这么一个人物,虽然他知道九爷做事往往是高深莫测,但是他怎么也揣摩不透这个一看简单明了的家伙,是让九爷特别接见的家伙,带着这种想法,李般若再次打量仔细起来。

一张看起来不算多么俊朗,但是格外阳光的脸,此刻仍然在不知死活的笑着,唯一的特别之处也许是他左眼下的一道深深刀疤,笑起来就跟一个褶皱似得,鬼知道这个人畜无害的家伙是怎么留下,身材要比他自己高上一点,一米七八左右,偏瘦,背着一个蓝色的旅游包,踏着一双白色的旅游鞋,很正常,正常到诡异。

“九爷说一眼就可以认出你,果然他没有骗我。”他伸出手,说道:“我叫阿滨。”

李般若看着空中的那一只手,因为常年混迹江湖,他觉得跟这么一个家伙握手是一件无比无比幼稚的事情,但是想到九爷所说的那么一句不能怠慢,他还是握住了这只手。

在李般若的想象之中,这应该是一双没有遭遇过磨炼很是柔软的手,但是给李般若的感觉却是这一只手无比无比的粗糙,就好似那些磨砂纸一般的粗糙,布满了老茧,这让李般若又多了一丝疑惑。

带着这个让李般若布满疑惑的人上了车,阿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上,李般若这一次开车放缓了速度,因为可以利于他更加细微的观察这个男人。李般若自认为在这滚滚红尘之中摸翻滚爬这么多年,见了多少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对于自己阅人能力,李般若很是有自信,但是看着这个一直挂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笑容的家伙,李般若还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自始至终,这个阿滨就一直这副表情,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变化。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李般若试探性的问道。

阿滨点了点头说道:“我来自东北。”

李般若听过后,脸上的深味更浓了,他揣摩着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外地人,到底跟九爷是什么样的关系,他跟了九爷这么多年,从未在九爷的嘴中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腿上是真刺上去的吗?”就在李般若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个阿滨终于开口,问了一个让李般若很有摸不清头脑的问题。

李般若点了点头,不知道这厮卖着什么药。

阿滨终于露出了第二个表情,一个就好似有些崇拜的表情,然后似是双眼发亮说道:“疼吗?”

“不疼。”李般若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有些受不了这厮那火热的眼神,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被当成异类的目光,但是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无比炽热的眼神。

“为什么要刺这些东西?”

面对阿滨继续穷追不舍的追问,李般若很冷漠的回答道:“没有为什么。”

他不喜欢跟这个很是自来熟的家伙探讨这么一个问题,不过接下来,阿滨问了一个让李般若恨不得跟这厮玩命的问题。

“纹着这些东西,你妈妈有没有打你?”

第3章 九爷

李般若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上一次还是他被十几号人手持开山刀给团团围住,如果眼前这厮不是九爷叮嘱过不能怠慢,他真有一种把这么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脸打到连他亲妈都不认识的冲动。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所以没有人会因此打我!”李般若一脸不悦的对阿滨道。

“好巧,我也是。”阿滨笑着答道。

“真巧啊。”李般若一脸的黑线,此刻心中恨不得让这厮上天。

同样半个小时的路程,这一次李般若硬生生只用了十五分钟,也许是因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比油门还要管用的家伙的原因。

李般若打心眼里觉得,如果让他继续再待上一个小时,可能他真会被这个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般的家伙给彻底逼疯。

终于到了这一片名为锦城华府的独立别墅群,门口站的笔直的保安扫了一眼车牌又看了眼李般若后,才升起了栏杆,听说这里的保安都是退役的侦察兵,李般若即便心中很是抓狂,也不敢在这里造次,毕竟住在这里的人物,个个都是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触及到的存在。

车子一直开到一栋五层别墅前,停车场上听着寥寥几辆车,一辆辆价格让人咋舌,一辆白色的奥迪R8,一辆黑色路虎揽胜,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最里面还有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但是唯有一辆老红旗很有违和感的停在那里。

李般若把车停在了自己常停的位置,顿时他那辆小宝被衬托的很是寒酸,但是奇怪的是,本以为这个阿滨会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说个不停,反而是在进入这巨大的独立别墅群的时候,这厮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透过车窗去看外面的一分一毫,让这李般若心中又多了一丝的疑惑,但是李般若是一点也不打算解开关于这个阿滨的疑惑,他只想离这个奇葩的家伙越远越好。

领着阿滨进入这金碧辉煌一般的别墅,似是知道九爷的习惯,李般若直接领着阿滨进入了别墅后的巨大花园。

穿梭在这种满了各种奇珍异树的花园之中,终于到了一片草坪,草坪前是一个巨大的池塘,周围的灯火把这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身穿灰色西装男人的正站在池塘前,身材魁梧。

李般若看了眼阿滨,大步走向那让他无比敬畏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五,身穿异常魁梧的男人,一张格外沧桑的脸,眼神格外的深邃,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异常的有气场,男人手中夹着一根跟他所处于的高度不太符合的香烟,十一块一盒的沂蒙山,一款大众烟,似乎这烟有些不衬他现在的身份跟高度。

“九爷,人给您带来了。”李般若走到这个伟岸的男人身后,一脸敬畏的小声说道。

被称为九爷的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久违的笑脸,这个男人笑起来似乎有一丝特殊的魅力,他伸出那只大手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阿滨说道:“这么一路,辛苦了。”

阿滨仍然笑着,只不过在李般若的眼中,这个笑容似乎有了跟刚刚很细微很细微的变化,至于这细微的变化到底是什么,李般若还一时真说不清楚,可能是他的错觉吧,他只能这般安慰着自己。

阿滨握住了九爷的手,两只手就这样在空中定格许久许久。

“那么九爷你们聊,我就先走了。”李般若说着,借着回避准备开溜,他是一刻也不愿在阿滨身边继续逗留下去。

“般若,你无需回避,并没有你不该知道的东西。”九爷说道,直接封死了李般若刚刚还在做着的好梦。

“我知道了,九爷。”李般若苦着脸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一股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九爷对着湖面,洒向一把鱼食,顿时本来无比平静的湖面躁动起来,他表情无比的平静,只是这般喃喃道:“人一代接着一代,走到这么一步,不容易。”

阿滨笑着站在他的身旁,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么一个枭雄的感叹而发生什么变化,只是说道:“九爷,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三字剑,这是我师傅一个心愿,我希望能够了了他这段未完成的心愿。”

九爷看着不平静的湖面,微眯起眼来,说道:“我会派人去查,能够出十分力,我尽量出十分,但是至于能够查到什么地步,我不能给你一个保证。”

阿滨轻轻点了点头,一时那笑容渐渐落下,在一旁的李般若突然感觉那一张不笑的脸,看起来格外的陌生,他能够从那阿滨冷下来的脸上看到一丝让他很忌讳很忌讳的东西,这是常年在外独有出来的一种第六感。

但是片刻之后,阿滨如同孩子一般的笑了,在这天真无邪的笑容中,他说了第一句让李般若久久不能够释然的一句。

没有最纯粹的帮助。

九爷的表情凝固了,也许是从这张笑脸之中说出这么一句,是着实的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诡异,但是他仅仅是背着手,以一脸故作平静的模样说道:“既然你这般说,你就留在我手下做事罢,不需要多久,一直待到什么时候得到那三字剑,这条件如何?”

阿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似是喃喃的说道:“我师傅在世时,就一直念叨着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虽然见外了些,但是背负着人情这东西,我睡不踏实。”

九爷听过后大笑,无比的豪爽,拍了拍阿滨的肩膀说道:“我明白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李般若听的云里雾里,他哪里知道这个阿滨的师傅是何许人也,但是就他知道那么一点,所谓的堂堂正正做人,在这个社会上,只不过是一句笑话,这早已经不是什么江湖了,没有侠义,只有利益。

“般若,就让他跟你在流浪者做事,我什么安排,我会通知你。”九爷说了一句对李般若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话。

“九….九….爷,你确..确..定?”李般若说话都已经开始打哆嗦,此刻他有一种跳进火坑的感觉,想想自己要跟这阿滨共事,就有一种要他老命的感觉。

“怎么?”九爷看着额头上都冒出冷汗的李般若。

李般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此刻最让李般若抓狂的,是那个现在正笑的天真灿烂的家伙。

“就这么定了,阿滨你以后就跟着这位凶神恶煞小兄弟吧,但是如果他有做的什么不妥,随时告诉我。”九爷直接把阿滨推向李般若,然后摆了摆手,意识两人离开。

李般若站在原地,一脸的苦涩,心中似是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仍然是强忍着泛滥的情绪,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九爷,是他最最崇拜的人,只能忍受着这一种把牙打碎往肚子里咽的感觉,领着阿滨风风火火的离开。

李般若走的很急,就好似有着一股甩掉那个家伙的妄想,但是尽管如此,背后那个家伙就如同鬼魂一般,紧紧跟随着他。

再次坐上那辆小宝,李般若没有着急发动车子,而是开始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笑的人畜无害的家伙说道:“你跟着我可以,但是约法三章。”

“哪三章?”阿滨天真的笑道。

“第一,不该问的别问。”

“第二,不该做的别做。”

“第三,一切都听我的。”

“不答应。”他仍然笑着,虽然这个笑容在李般若的眼中,是那一种不知死活。

李般若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所有的愤慨,两只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他知道他并不能拿这个九爷的贵宾怎么样,良久之后才慢慢消化下火气,用颤抖的手扭动钥匙,发动车子。

随着李般若与阿滨的离开,九爷孤身一人站在池塘旁,看着争抢着鱼食的鱼儿,表情有些复杂。

一个无比佝偻就像是一个小老头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九爷的身后,这个特别显老的男人吸着一根老烟枪,一个早已经被淘汰的玩意,却抽的津津有味。

“就这么答应这个陈天师的徒弟?”这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声音很是沙哑,就好似卡着嗓子所发出的一般。

“当年我还未成名时,陈天师帮过我,算是把这个快要埋没的人情就这般还了吧。”九爷细细的说道,也许这个世界上不光光唯有这么一个欠旁人人情睡不踏实的家伙,但是这个人情一欠,就是十三年。

“这三字剑所牵扯的东西,很深,毕竟是两个家族的恩怨,你真的打算牵扯进来?”中年男人驼着背,敲打着烟枪。

“恭宽,利与弊,我还是能够看的清楚。”九爷背着手,虽然这般说着,但是为什么他会露出如此如此沉重的表情,可能是眼下这事儿太过棘手的原因。

这个驼背男人当然能够察觉出九爷的心意已决,也许是因为跟在这个男人背后太多年的原因,他似乎能够嗅到一丝常人所嗅不到的东西,他咳嗽了几声说道:“你确定你能够驾驭的了这个小子?”

九爷笑笑,想着自己什么心思还是逃不过自己这个老心腹的法眼,他说道:“虽然搞不好可能会扎到手,不过要是把玩得当的话,是一把不错的刀子,至少比李般若这小子好用的多,李般若太冲动了,注定成不了什么大器,这个世界用拳头说话的情况会越来越少,像是他这类只会敢打敢杀的莽夫,注定会被淘汰。”

“这小子又何尝不是一个莽夫?”驼背男人反问道。

“即便他是一个莽夫,但是他可是陈天师的徒弟!”九爷格外语重的说道。

第4章 流浪者

或许是那所谓的约法三章真起到了作用,一路上阿滨果然没有多言,似是在琢磨着其他的事情,当然李般若对此没有一点的兴趣,如果没有九爷,估摸着他这辈子都不会跟这种家伙有任何的交集。

宝马525停在了流浪者酒吧门口,此刻已经临近凌晨,但是酒吧仍然人声鼎沸,出口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红男绿女跟买醉的人们,对这些人来说来说,这夜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对此李般若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在这夜场混迹这么多年,什么抽象的事儿他都见过,或许对于眼前这不寻常的一切,他早已经麻木了,对阿滨冷冷的说了声下车,就自顾自的走向了酒吧门口。

随着这厮的出现,本来还有些拥挤的门口瞬间让开了路来,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点头哈腰的喊着一声般爷,或许这应该是李般若最神气的地方,但是李般若并没有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其实李般若还是清楚的很,这一声般爷,不是冲他李般若叫的,而是冲九爷的名号而叫的,抛开九爷来说,他李般若顶多算是一个敢打敢杀的马仔罢了。

那两个西装革履的汉子正跟电线杆子一般笔直的站在门口,两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八零往上,外加身材壮硕,在这么一群骨瘦如柴的人们中间,突显的很是鹤立鸡群。

仍然在大半夜戴着墨镜的汉子见李般若一脸黑线的出现,立马扔掉了烟头,眼睛灵光的很,倒是另外一个木讷的家伙正不以为然的抽着烟。

“老四,你TM就这么大烟瘾?里面出什么岔子你能担待的起?”李般若直接如同机关枪一般说着,那模样恨不得在这里生吞活剥了那个绰号老四的家伙。

这个傻乎乎的汉子立马扔掉的烟头,委屈巴巴的站着。

“老五,墨镜给我摘下来。”李般若再次对另外一个汉子吼道。

老五老老实实的摘下墨镜,本来这厮戴着模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就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是一双格外人畜无害的小眼睛,直接让整个人没了一丝的气场。

“般爷,你后面那位是?”老五苦着脸说道,他哪里知道李般若这又是抽了什么风。

“他叫阿滨,以后是我们同事了,你们俩去收拾个地儿给他住。”李般若没好气的说道,似乎把所有阿滨带来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可怜的老四跟老五身上,两人看李般若又要开口,连忙如同大赦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了。

在酒吧门口发完火气,李般若才在不少人敬畏的眼神之中气冲冲的走进酒吧。

而阿滨,只是这般看着这么一幕,脸上仍然是那个似乎怎么都冲洗不掉的笑容,跟着李般若走进这热闹非凡的场子,至于他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或许谁也不会知道,也许并没有人关心。

也许是因为李般若大发雷霆的原因,老四老五两兄弟一会就收拾好了地儿,一点都不敢马虎,李般若则眼不见心不烦的把阿滨塞给了两人,自己在楼下喝着闷酒。

跟着可怜的老四老五走上楼,这沿街楼的顶楼第四楼看起来像是员工宿舍,而阿滨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最里的一个房间。

打开有些老旧的房门,整个房间大约只有三十来平方米,一张小铁床,一个老衣柜,还有一张桌子,看样子老四老五两人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柜子上还有着不少灰尘。

老四老五两人虽然对阿滨的身份很是好奇,但是秉着不该问的不问的原则,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叮嘱道:“如果饿了去厨房要东西吃,想运动了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就是健身房,洗澡在健身房对面。”

阿滨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说道:“我叫阿滨。”

老四老五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是见到阿滨的笑容,总感觉格外的亲切,身着朴素的阿滨给他们的感觉似乎还不错,又戴上墨镜的老五伸出手说道:“看你年纪小,以后就叫我五哥吧,叫他四哥。”在提到老四的时候,老五特意做了一个嘴巴封死的动作,阿滨会意的点了点头。

老四也含笑跟阿滨握了握手,递给阿滨一根长白山烟,阿滨摇了摇头,老四见状也没有点燃,而是把烟夹在了耳边。

“对了,五哥,九爷安排让我到这里工作,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阿滨问道。

阿滨提到了九爷时,老四跟老五同时表情一变,那是一种因为崇拜过度而敬畏的表情,老五见阿滨是九爷亲自点的将,立马敞开心扉很是热心的说道:“这里叫流浪者酒吧,最大的股东是九爷,但是这个流浪者的名号,可不仅仅代表着这一家酒吧,而是代表着流浪者联盟,这流浪者联盟由九爷操控,但是九爷一般不会主动干涉关于流浪者的内事,般爷正是流浪者的负责人,他负责接受九爷那边的委托。”

“主要是什么样的委托?”阿滨听过后,一脸深味的继续问道。

老五说道:“有大有小,毕竟联盟鱼龙混杂,听般爷说有接近一百多号人,不过大多都不过是想着赚些外快的亡命之徒罢了。”

阿滨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表情仍然是那么的随和,但是似乎有着很细微很细微的皱着眉头的动作,当然这个很细微的动作粗大条的老四跟老五肯定察觉不到。

“那么我们先走了,要是再不下去,般爷又得大发雷霆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老五看了时间说着,似乎对那般爷是怕到了骨头里,但是在老五眼神之中的畏惧,并不是那一种因为恐惧而有的畏惧。

阿滨点了点头,老四跟老五就这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他们并没有问阿滨的身份问题,而阿滨也没有问为什么两人会对比他们小上一个年龄段的李般若言听计从。

从这个房间,似乎还能够依稀听到楼下那由疯狂所编凑的夜曲,但是阿滨的表情慢慢变的平静,不再那般笑着,但是那张脸因为没有了那笑容的遮掩,总给人一种很是违和的感觉,就好似他应该笑着一般。

他放下行李,简简单单的铺了铺床,打扫了一遍卫生后,屋中遗留的电子表正好凌晨一点,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睡去的意思,而是从行李中拿出一个本子,一支笔,随便翻了一页,在上面写上了寥寥流浪者联盟几字,然后画了一条横线,写下了九爷,然后又画了一条横线,写下了李般若,最后画了一条横线,写下了老四老五。

看着这么几个名字,他就这样沉思着,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有他那微微的呼吸可以证明时间的流逝,最后他写下无比潦草的几个字,三字剑然后就合上了本子,放下了笔,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这个房间仅有了一个小窗户前,透过窗户看着这么一座小城的夜景,似乎这是很容易让人沉醉的东西。

“师傅,你说我可以在这一座小城之中寻找到我一直寻找的东西,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终于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有些稍稍的冰凉。

没有回答,也注定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他才离开窗前,脱下运动服,赤裸的上身上满是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伤疤,有大有小,但是格外的密集,似乎占满了他皮肤的每个角落一般,很难想象在那个阳光无比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如此如此之多的东西,他躺在了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迟迟不肯闭上眼,但是最终还是扛不住睡意,昏昏沉沉了过去。

似乎一切就像是一场昏昏沉沉的梦境。

黑暗张开巨大嘴,吞噬着人心,也许最可怕的不是这噩梦,而是这一场噩梦,永远都不会惊醒。

夕阳下,漫山野花开,他躺在草地之中,嗅着这不太惊艳的香气,一个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奔跑着,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熊獒,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他满足的笑着,似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此刻更让他满足时光了。

“滨哥,不要睡了,起来陪我玩。”长相精致的孩子晃醒已经睡着的阿滨,阿滨睁开眼,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牙的脑袋说道:“我们回家吧。”

小虎牙似乎很享受那只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虽然这一只手粗糙了些,但是似乎格外格外的给她安全感,她拉扯着阿滨站起,吵着让阿滨背着她。

阿滨无奈的笑笑,只好背起这个不依不饶的小丫头,随着她的笑声,一口气从山的这头跑向那头,一点都不觉得疲惫,那只巨大的熊獒只是撒欢一般跟在阿滨身后,是不是吠上几声,惹得小虎牙发出那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滨哥,你要背着小虎牙这样一辈子,小虎牙长大要做你的新娘子。”小虎牙搂着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单薄的男人,大大的水灵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虎牙长大了,滨哥就背不动了,小虎牙长大了,滨哥就老了。”阿滨笑道。

“小虎牙不嫌弃滨哥。”她的脸蛋微微红了起来,搂得更紧了。

“小虎牙,长大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更加帅气的男孩,遇到那个如同彩虹般绚烂的人,当遇见那个人时,你就会发现,滨哥不过只是浮云。”他不再奔跑,而是渐渐停下步子前行着。

“不嘛不嘛,我就要滨哥。”她抓着阿滨的头发,小拳头捶打着阿滨的后背,但是却是那么的不疼不痒,甚至让阿滨有些享受这种待遇。

夕阳,把两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长到似乎伸向了那永恒的深渊。

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第5章 规矩

阿滨揉了揉微微发红红的眼睛,起身穿上那身洗的快要泛白的绿色运动服,然后对着镜子洗漱一番,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才渐渐从那阴霾之中走出,然后就这样对着镜子挤出了那看似阳光灿烂的笑容,才离开。

一夜过后的流浪者酒吧一片狼藉,剩下的几个醉汉就像是被扫垃圾一般被扫出了流浪者,到处都是散乱的瓶瓶罐罐,其中掺杂着一些各种各样让人不堪入目的东西,或许这也是在这里保洁人员的工资一直不菲的原因。

“喂!那个叫阿滨的。”一个声音叫住了阿滨,阿滨转过头,不知为何穿上正装的李般若正瞧着他,尽管一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但是仍然无法洗掉这个男人身上的匪气。

阿滨傻里傻气的指了指自己。

李般若每当看到阿滨这傻气的模样,就气不知道从那里涌出来,似乎对于这类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只是傻笑的家伙,心底本来就有一丝看不惯,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跟我出去做事。”

阿滨点了点头,直接答应了下来。

留下老四跟老五两人压阵,李般若开着小宝领着阿滨匆匆离开,现在正好早高峰,一路上脾气暴躁的李般若没少打开车窗破口大骂,也许是碍于这厮实在太过痞气,没有人愿意跟这个亡命之徒计较。

“你能不能打?”李般若看了看阿滨的身板说道,这阿滨这偏瘦的模样,估摸着一拳头就能够撂倒,虽然这厮可能仅仅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但是至少他有那么五十步的资本。

阿滨点了点头。

“打没有打过架?”李般若调侃道。

阿滨再次点了点头。

李般若笑了,似乎从这个毫无杀气的家伙身上,看不到一丝一个爷们也该有的野性,他冷声说道:“杀没杀过人?”

阿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很是天真的看着李般若说道:“你杀过?”

李般若摸了摸下巴,一脸自豪的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这厮有没有吹牛扯皮的原因。

阿滨露出长大嘴的表情,似乎很是惊讶。

李般若很满意阿滨露出这种表情,老气横秋的说道:“少年,这社会可是复杂的很,不过好在你遇到我般爷,怎么做事,你睁大眼睛给小爷看着。”

阿滨一脸的敬畏,不过片刻之后说出那么一句让李般若几乎快要抓狂的话:“我师傅说过,话说多了,是煽自己的脸。”

“你师傅是谁,我要跟他单挑!”李般若猛的踩下刹车,面红耳赤的说道。

“他死了。”阿滨是说的那么那么的平静。

跟在后面的车按下了喇叭,李般若直接伸出去脑袋,对着后面那辆夏利破口大骂道:“再按老子让你按一辈子。”说完才猛的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阿滨含笑看着这一切,说道:“般爷,我饿了。”

李般若欲要发作,但是想想似乎有什么不对,说道:“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般爷。”

“要吃什么,我请客。”李般若心花怒放一般说道,想着这个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的家伙,还终于TM开窍一次。

两人就这样在路边摊随随便便解决了生理问题,虽然看起来李般若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眠,但是仍然的生龙活虎,也许是这厮早已经习惯这种毫无规律的生活方式,吃过后李般若看了看这卡西欧手表的时间,立马拉上这阿滨这个拖油瓶,风风火火的离开。

一路把车开的飞快,一直杀到一片小巷前,李般若才停下车,点燃一根烟对阿滨冷冷说了句走,罕然的露出了正经表情。

刚刚经过的闹市跟眼前这如同贫民窟一般的小巷成了很鲜明很鲜明的对比,谁能够想象到这么一片繁华跟眼前这么一片落寞,仅仅相隔了那么一条街。

踏着黑色锃亮的皮鞋,李般若直接走到巷口的房间,狠狠一脚踹到那小木门上,直接给踹开这几乎只是摆设的木门,凶神恶煞的就冲了进去,而阿滨只是跟在李般若的身后,觉得这厮的作风很是彪悍。

“周肖虎,给老子出来!”李般若叫骂声打破了这一片小巷的平静,似乎这厮做什么事情,都得做的轰轰烈烈,生怕旁人不知道这厮是个社会人物。

没有回应。

李般若把这小小的屋子翻了一个遍,除了一堆破烂,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阿滨则是守在木门门口,打量着着小小的出租屋,地上还有几个小孩玩的玩具,但是被气冲冲的李般若踩了一个粉碎,阿滨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出话来。

正在此刻,一个光头男人刚刚走向着巷子,但是在看到那辆宝马525后,又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阿滨,立马转头就跑。

“他?”阿滨指了指那个背影。

李般若杀了出来,立马喊道:“还TM不跟我追!”李般若一边喊着,一边撒腿追了上去。

阿滨小跑跟在身后,他可以看出那个光头男人的步子有些蹒跚,似乎是腿上有伤,被如同疯狗一般的李般若追上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一会这个步履蹒跚的光头男人就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累的气喘吁吁的李般若一脚把这个国字脸大叔踹到了角落,骂道:“你TM继续给老子跑!”

这个衣着破烂,脸上还有着不少淤青的大叔仅仅是蹲在角落,深深低着头,阿滨跟了上来,正巧可以看到这么一幕,这个男人身材其实看起来挺壮硕,但是不知道为何,面对李般若没有反抗,任由李般若拳打脚踢。

“周肖虎,如果是爷们抬起头给我说话。”李般若或许打累了,点燃一根烟说道。

这个男人抬起头,脸上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淤青跟伤痕,不光光是由刚刚李般若所拳打脚踢所留下的。

“般爷,钱我真没办法给你,我也没有。”男人那张沧桑的脸挤出那有些牵强的可怜表情,这似乎是这个男人最后仅有的一丝自尊,但是李般若似乎一点也对这个表情感冒,而是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吐了口口水说道:“你借我钱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个名为周肖虎的男人再次深深低下了头。

“阿滨,给我架住。”李般若呵斥道,已经从腰间摸出了那把匕首,眼中只有一股暴怒,没有一丝所谓的人性可言,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阿滨没有动,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阿…滨…”李般若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

阿滨这一次终于走向这个男人,慢慢锁住了这个男人的双臂,但是阿滨有些小小的惊讶,这个男人的身材很厚实,似乎是练家子才会有身材,不过这个男人并没有反抗。

李般若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周肖虎,嘴里念叨道:“为什么要逼我这么做,说吧,那一根手指头不想要了?”

光头男人仅仅是深深低着头,面如死灰一般。

李般若似乎没有迟疑,直接对周肖虎的手划了过去。

但是这锋利无比的匕首却并没有碰到周肖虎的手指,周肖虎就这样瘫坐到了地上,李般若死死睁大了眼,看着阿滨就这样准确无误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似乎从这个家伙身上,出现了源源不断般的力量,任由李般若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阿滨的手。

“把手放开。”李般若警告道。

阿滨放开李般若的手,正用力的李般若差点摔到地上,幸亏碰到了身后的墙壁,才让李般若稳住身子,李般若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疯了?”

“我们总得问出一个原因再下手吧?”阿滨歉意的笑道,但是就刚刚那闪电一般的出手,倒是让李般若有几丝忌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阿滨的动作,自己的手腕就被拧住了。

“先要他一根手指再问也不迟,他不需要任何怜悯,这不过是他所作所为的代价罢了。”李般若咬牙切齿的说道,有些后悔带阿滨这家伙出来,本来他打算给这厮来一个下马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社会,但是料不到发生这么一茬。

阿滨摇了摇头说道:“手指掉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说完,不管李般若的表情到底多么的精彩,他搀扶起这个男人,让这个双目无神的男人依靠着墙,阿滨问道:“钱去那了?”

男人看着刚刚仗义出手的阿滨,双眼慢慢恢复了一丝神色,他使劲揉搓着眼,就好似回到了现实一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都没了。”

“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那可是五万。”李般若又急了,欲要再出手,但是看阿滨极力护着这个男人,李般若只好作罢,他不相信这个光头男人会是什么好人,这种借高利贷的老赖他见过太多,因为见了太多,所以他才会如此如此的厌恶,在他眼中,这些人别说算不算男人,连人都算不上,抛妻弃子,留下一个烂摊子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勾当。

“我女儿病了,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光头男人揉搓着泛红的眼,慢慢靠着墙蹲下,这个长相孔武有力或许曾经也支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就这样哭了。

第6章 豆腐心

李般若皱着眉头,把烟头都几乎咬断,他不耐烦的说道:“周肖虎,你是从哪来学的编故事?这故事太老套了,给我换上一个。”

周肖虎沉着脸,一言不发。

“以前留着头发还有点人样,咋剃了个大光头后,就不办人事起来,你欠旁人的钱赖不赖我不管,但是你欠九爷的钱,连本带利,少一分都不成,这是规矩,懂不懂?”李般若直接给了周肖虎一巴掌,就这样甩在这个大老爷们脸上。

阿滨眼皮跳了跳,他可以看到周肖虎那巨大的拳头已经握紧,但是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就这样在忍耐着,似乎这也是这个男人的规矩。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们去医院。”周肖虎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开口说道。

“好,但是如果你小子敢糊弄我,这一次可不是少一只手指头的问题,阿滨你要是再敢拦着,别怪我不讲情面。”李般若冷冷的抛下了这么一句,就大步走向车子。

阿滨伸出手,男人凝视着阿滨的后,又看了看阿滨那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似是突然被触动到了什么,这个警戒心极其强的男人就这样握住了阿滨的手慢慢站直。

“谢谢。”他说了那么一声。

“对你来说收拾李般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动手?”阿滨终于问道,似乎这是一个让他很疑惑的问题,哪怕是李般若在去掉周肖虎的手指的时候,周肖虎都没有动。

周肖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帮我,甚至有不少人对我落井下石,但是唯有这个家伙,直接甩给了我五万,我怎么能够对他动手。”

阿滨有些惊讶,似乎想不到如同恶狗的李般若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再次看向气冲冲走开的李般若,总觉得这么一个痞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微妙起来,似乎不能够不是如同他自己所表现的无药可救。

“喂,还走不走?”李般若转过头,嚷嚷着。

阿滨快步追了上去,李般若在他的心中,慢慢变的不算多么的面目可憎起来,也许现实就是这样,老好人做一件坏事很变的很坏很坏,而坏人做一件好事,会突显的很好很好。

虽然这注定很不公平,但生活着天枰就是这般。

在周肖虎的指路下,不一会就到了中心医院,阿滨一点也不怀疑周肖虎所说的真实性,虽然不说人不可貌相不假,但是像是周肖虎那张正直的面孔,怎么说也让阿滨想象不到会是那种作奸犯科之人。

血液科。

周肖虎刚刚走出电梯,还没有进入病房,一个短发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就拦住了周肖虎说道:“周先生,你女儿病的这么严重,你怎么天天不见人影?难道你对她一点都不关心吗?”

周肖虎露出一个很是苦涩的表情,动了动那干裂的嘴唇说道:“王医生,亦儿她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你已经不能再拖了,越往后,几率就会越低。”这个女人扶了扶黑框眼镜说着,不忘打量着周肖虎所带来的两人,一个身穿绿色运动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还有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她一时想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王医生,我尽量筹钱,快了…快….”周肖虎不停喃喃着,似乎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底气。

“三天,也只有三天。”女人说道,然后就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周肖虎站在原地良久,连最闹腾的李般若都没有打扰周肖虎,而是靠在走廊点燃一根烟,根本没有理会那禁止抽烟的标语,一个路过的小护士欲要劝阻什么,却被李般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吓的花容失色的快步跑开。

“多久的事了?”李般若使劲搓了搓他那扎手的板寸说着,似乎见到这么一出,连香烟都变的索然无味起来。

“三个月。”周肖虎说着,然后打开监护室的门,虽然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是有着李般若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存在,三个大老爷们挤进病房。

病床上,睡着一个孩子,巨大的病床把这个孩子衬托的无比的渺小,虽然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头发,但是从一张小小精致的脸还能够辨认出是一个女孩,如果留起长长的头发,估摸着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灵,但是此刻,唯有这么一个无比憔悴骨瘦如柴一般的孩子。

“她叫周亦儿,七岁,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周肖虎用无比无比颤抖的声音说着,这原本该是一个该像是一只鸟儿一般在外面自由飞翔的孩子,但是已经在这里被折磨了三个月之久。

李般若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习惯性的再次叼起一根烟,或许唯有嘴里叼着一点东西,才能够让他平静几分。

阿滨不再那么阳光灿烂的笑容,而是露出一个格外格外心疼的表情,似乎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在其中,似是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东西,他不愿去回想那个过去。

虽然三人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女孩还是睁开眼了,等她看到周肖虎后,露出了那个让人几乎快要融化的笑容,似乎在笑着她爸爸跟她相同的大光头。

“亦儿,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个不苟言语,似乎总是把所有的东西深深藏着的男人笑了,但是那个笑容是那么那么的牵强。

女孩很懂事很懂事的点了点头,用无比微弱无比微弱的声音说道:“爸爸,你又摔倒了?”

周肖虎摸了摸脸色的淤青,笑道:“爸爸太不小心了。”

她努力笑了笑,伸出苍白的小手说道:“我梦见我妈妈了,可是还没有等我对她说些什么,她就这么走了。”

周肖虎浑身颤抖着,伸出那一只大手,慢慢握住了她小小的手说道:“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去见妈妈好不好?”

她使劲点了点头,但是动作却是那么那么的微弱。

周肖虎似乎看出了她的疲惫,小声叮嘱道:“睡吧,要是疼了,就叫王姨。”

“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她小声嘀咕着,懂事的让人心疼,在这个苍白的病房住了三个月,除了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曾乌黑亮丽的头发散落,她甚至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甚至都没有要一个布娃娃,但是这一次,她任性的说着,也许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周肖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之中,隐藏着太多太多东西。为了能够让她住在这个监护室,他每天不知道打多少场黑拳,不知道多少日夜没有闭上眼,但是他还是支付不了这高昂的一切。

“亦儿,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爸爸就会过来,再也不会离开了。”周肖虎尽量温声说着。

“拉钩。”她喜出望外的说着。

两个手指钩在了一起,似乎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实最坚实的羁绊,但是此刻却变的那么那么的脆弱。

周肖虎双眼泛红的离开监护室,李般若也跟在其后,也许是他觉得这气氛,实在太过太过压抑了,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而阿滨,只是对着那张本来水灵灵的小脸,做出了一个鬼脸,把她逗乐了,但是她的笑声很微弱很微弱。

阿滨挤出那么一张阳光般的笑脸,冲她使劲挥了挥手,然后离开,面对这或许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她也笑着动了动那只苍白的小手。

离开监护室,李般若才再次点燃那么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开口说道,这一次他没有提那没还的高利贷,而是说了另外一句:“还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周肖虎吐出这么几个字,眼神之中充满了无望。

李般若微眯起眼来,看了看身后的阿滨,苦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周肖虎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

李般若深深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就这样吧,你之前欠的钱,就这样缓缓吧,但是一定得还,这是规矩。”

“谢谢你了,般爷。”周肖虎靠在监护室外的墙,慢慢蹲下,声音很是颤抖。

“还瞅什么,我们走。”李般若罕然的妥协后,对傻乎乎站在那里的阿滨训斥了一句,摇摇晃晃的离开。

阿滨看着面如死灰一般的周肖虎,那一张憔悴到不能再憔悴的脸,眼中那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只是喃喃的说道:“如果继续打下去,你可能会死的。”

周肖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说着,这个男人颤抖起来,深深低下他的头颅,但是似乎这已经无法为他换来些什么,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苟延残喘。

阿滨一脸的复杂,李般若却叫住了他:“还等什么,走。”

阿滨点了点头,跟上了李般若,本以外李般若会露出那咒骂的表情,但是罕然这厮的表情很是正经,也不再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一直到发动车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直到连开出两条街,李般若在红绿灯口点燃一根烟,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白血病真的会死人?”

阿滨点了点头,这还是他一次见到李般若露出这侠骨柔情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之中,似乎这个没心没肺的痞子,除了自己的利益,不会关心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也许就在这么一刻,阿滨突然有些想明白老四跟老五为什么会忠心耿耿的跟在这厮身后了。

李般若使劲咽了一口口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似是在心中天人交战着,也许对他来说,能够给予周肖虎这五万元的贷款,已经仁至义尽了。在他所认为的社会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予他任何恩惠,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所争取来的,所以他也不会给予任何人恩惠。

“以钱赌命,当然值得一搏。”阿滨似是看透了李般若的天人交战,说道。

绿灯亮起,李般若丝毫没有发动车子,后面的车子已经开始按起喇叭。

“CTM,净给老子生事非!”李般若破口大骂一句,猛的甩出去方向盘,轮胎发出那摩擦的声音,冒出浓烟,宝马就这样掉头奔向了医院。

第7章 搏

监护室门外,一个双眼布满了绝望了的男人。

“周先生,这是我们整个血液科凑出来的,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心意。”那个有些英姿飒爽的短发女医生递向周肖虎一个信封。

周肖虎的瞳孔有些颤抖,就一个对于男人来说的尊严来说,他这一生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施舍,即便是生在那么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十四五岁一无所有的踏上这么一个社会,穷到没有钱为他的亡妻办一场体面的葬礼,至今还拖欠着周亦儿校车的车费,尽管生活把他压榨的几乎滴不出一丝水来,但是他没有放弃过,所为的,不过是那一张能够救赎他残缺灵魂的笑脸。

“拿着吧。”王医生说着,她虽然很同情周肖虎的遭遇,但是在这个充满了人性的血液科,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悲惨的故事,甚至连曾满腔热血的她,都变的有几分麻木起来。但是再怎么麻木,也无法对那个格外坚强的孩子,这个无比伟大的父亲,做到视而不见。

周肖虎接过了信封,似乎这个信封有些无比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感觉到无法承受这些。

这个脱掉那一身白大褂或许还算的上风韵犹存的女人,望着周肖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三十岁了,至今仍然单身,没有任何原因。或许对于大多人来说她是无比幸运的,有着不错的家庭,从小没有忍受过任何疾苦,虽然选择了一条强烈遭受父母的反对的路,但是至少她还是踉踉跄跄的走了。在这个名叫血液科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虽然自己的最美年华就这样过去了,她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后悔,对于每一个与死亡做着决断的人,她问心无愧了。

“如果一个人早生三十年,在七十年代得了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对不起,绝症,无论你那会做什么,活不了三个月,但是现在如果你得了相同的病,你要放弃医生都会告诉你可以治好不要放弃。这么几十年就是通过科学让它由一种绝症变成可以治愈的癌症。这过程中又有多少像你的女儿这样的的人用生命换来的?也许过了三十年,ALL也会变成这样,我们都希望是变革后的受益者,但是谁去做变革中的牺牲者?”她感叹的说道,她并没有给予周肖虎任何多余的希望,只是陈述了事实,对于一个满心希望的人突然面对让人窒息的绝望,这冲击太大。

对于每个白血病患者,即便是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又能怎样,失败了就是百分之一百,在你身上偏偏是那0.01,你愿意接受吗?

周肖虎很无力的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这几乎压抑到了极点的对话,周肖虎转过头,向那个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他一生都很难很难割舍的画面。

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风风火火的李般若,身后跟着那个抱着一个大熊的阿滨。

李般若走到周肖虎身前,看着这个被生活压垮的男人,把黑色的塑料袋直接甩到了周肖虎的怀中,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十万。”

周肖虎愣住了,打开塑料袋,是钱,那触目惊心的红,但是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虽然对他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是他只是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用那种表情看着老子,这钱是借给你的,以后都要还,一分不能少。”李般若很是不屑这些儿女情长的表情,他所认为的虚伪不说,也许是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感到肉麻。

周肖虎就如同看着救世主一般看着李般若,提着黑色塑料袋狂奔出去,脸上终于露出了那喜悦的表情,似是这一刻,得到救赎的,不是病房之中的周亦儿,而是他。

“喂,你是那孩子的主治医生是不是?”李般若冲有些目瞪口呆的女人说道。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随随便便甩出二十万的痞子,在血液科十年,她都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但是眼前这厮,却是那么那么的俗不可耐。

“我有名字,不叫喂。”她说道,似乎很不满这个很不尊重人的痞子。

李般若咬了咬牙,要是男人敢这样跟他顶嘴,他早就一拳头甩上去了,但是他只是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看了看她胸前的胸牌,才露出一副好死不死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王大夫,你是不是那个孩子的主治医生?”

“我是。”王霞落扶了扶厚厚的黑框眼镜回答道。

“请问,这个孩子骨髓移植手术,成功率是多少?”李般若牙齿几乎咬的作响,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女人摆谱的模样,在他心中,这种精英人物,全部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会压榨他们这些斗升小民。

被问到这个问题,王霞落的表情突然低落起来,虽然见到周肖虎终于凑齐了钱时一件好事。但是接下来所面对,才是真正的问题。虽然这种场合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但是每当这时,她还是无法做到平静的道出那个百分比,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个痞子说道:“百分之二十七,但是其实还要低。”

李般若的表情呆滞住,阿滨也不笑了,只是紧紧抱住了怀中大熊。

“到底有多低?”李般若不知道为何,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你不想知道这个。”她摇了摇头。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没有不赌命的办法?”李般若瞪大了眼说道。

她仍然摇了摇头说道:“以现在的医学条件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不赌命似乎就是保守治疗,其实不是,选择不同而已。其实,对于绝症病人,无论选择或不选择,选择这或选择那,无论作为或不作为,都是在赌命。主动赌命是与人赌命,被动赌命是与天赌命。”

李般若愣在原地,也许是因为王霞落的这一番话而震撼住了,似乎是接触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他只是弹出一根烟,慢慢点燃,王霞落甚至都没有劝阻这个在医院走廊抽烟的男人,只是一脸的哀伤。

“再往后的时间,存活率极速递减,也不好统计了。因为,有人会告诉你,可能痊愈了,谁还会再来呢?事实是,很多在移植半年内复发,除了极个别有条件的选择破釜沉舟、破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再次移植。很遗憾,移植后复发都很难有积极有效的作为,只能是四处救火,都只能在被动消极作为中苟延残喘,希望渺茫。那是真正的生命倒计时。一天天消瘦,厌食,失眠,腹胀,积水,咳嗽等等,生命防线就像一个大坝,出现了一个个管涌,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然后就是大坝垮塌,生命终结,治疗结束。白血病人要走的这条路就是这样,每一步下去都可能柳暗花明,每一步下去也可能万劫不复。没有人能给她代替,家属能做的是问心无愧。”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李般若感到了空前的绝望,无比无比的无力,只是靠着墙,就好似苍老了无数次一般,抽着烟,这一道道坎,似是在告诉着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阿滨抱着大熊,悄悄走进监护室,看着躺在床上小小的孩子,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身前,微微揉了揉她的脸颊,尽管动作是那么那么的轻,但是还是让她苏醒,通过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似乎可以看出她的痛苦。

但是在她睁开眼的那么一刻,眼前是那个棕色的大熊,这是阿滨挑的,付钱的是李般若,虽然那厮斤斤计较的说钱阿滨要还他,付账的时候却无比无比的痛快。

周亦儿看着那大熊,脸上露出了花儿一般的笑容。

“喜欢吗?”阿滨把大熊放到她的身边。

她伸出小手,抚摸着,微笑道:“喜欢。”

“他叫阿滨,会永远陪在亦儿身旁,亦儿什么都不需要怕,他永远都不会离开。”阿滨微笑着,笑的是那么那么的单纯,没有掺和任何东西。

“阿滨…”她喃喃着,抚摸着他的柔软,就这么睡着了。

阿滨悄悄离开监护室,监护室外的气氛仍然那般那般的压抑,压抑的让阿滨格外的感觉到不适,那个做事风格格外潇洒的王霞落已经离开,只剩下很是颓然的李般若蹲在门口,也许是这个对什么东西都不动情的痞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几乎被撕裂的疼痛。

“她喜欢吗?”李般若见阿滨出来,问道。

“很喜欢很喜欢,她的笑容就像是弯月牙,很漂亮很漂亮。”阿滨说着,随着李般若蹲下,这么两个人就这样蹲在门口,谁也不觉得这个场景多么的诡异,也许是在这个地方,太多太多这般的故事。

“般爷,为什么要帮周肖虎?”他看着雪白的墙壁,问道。

自认为没心没肺的李般若没有回答,也许对于常人来说,对于他所认为的江湖之中,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故事的,甚至李般若都有几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救赎的他,还会这般不顾一切倾尽所有的救赎旁人?他认为这是一种特别特别可耻的软弱,就好似这个江湖一般的抽象。

“后悔了?”阿滨问着,也许这是一场对于李般若来说毫无意义的豪赌。

李般若摇了摇头。

“不过我觉得这样的般爷,很是帅气啊。”阿滨拍了拍李般若的肩膀,学着李般若常常自认为老气横秋的模样。

李般若无奈的笑了,念叨了一句找死,也不过仅仅是念叨了这么一句,也许是对于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没辙的原因。

第8章 轮回

人死后有三天记得爱侣名字

五天后只记得一半

十天不记得是他或她

二十天不记得是人类

接着下一生力量开始扩展

若投生为鸟

曾对伴侣的热望被对虫子的饥渴取代

那时你所谓深爱人的那一章结束了

你转生为鸽子

在他脚边吃面包屑时不会注意到他

他也不会注意到你

我们是如此玩着轮回游戏

——宗萨仁波切

这是王霞落工作笔记的第一句,她信佛,却无法做到每天对于眼前的煎熬释然,也许这个世界上会有救赎,但是那并不是商店之中的促销品,那只属于一小小的一撮人,并不属于大多人,也许这就是命。

已经凌晨三点,她仍然没有睡去,也许是因为周围所充斥着疼痛带来的呻吟的原因,她伸了一个懒腰,尽管明天会有一番苦战,但是她仍然睡不着,每个大手术之前的夜,她都睡不着,也许是真真切切的掌握着生死一线的原因。

习惯性的在走廊转一圈,却看到了一个很突兀的景象,监护室门口,站着那个身穿绿色运动服的男人,她奇怪为什么这个家伙没有离开,似乎那个痞子已经回去,已经几天没有合眼的周肖虎如履重负松了一口气,已经在门口简陋的小床上睡去。

但是唯有这个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监护室外,通过小小的窗口,在注视着什么。

她走向那个男人,却看到了他那紧紧攥着的拳头,还有他眼中一直逗留着的泪水,这个总是笑的灿烂的男人,表情绷的那么那么的紧,她顺着窗口看过去,那个因为痛苦而紧紧皱着眉头忍耐的孩子。

“人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他一字一字说着,他没有了笑容,因为他的笑容跟这个极其极其压抑的血液科,太过太过的不搭了。

“人的造血环境就像一条生产线。生产的产品合格是造血正常,部分不合格的产品能被分检出来是免疫正常,这才是正常的造血环境。如果生产的不合格产品过多,超出了检验分检能力,让不合格产品流出,累积多了就造成了病变,可能就造成了白血病。”她用简单易懂的话语回答道。

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指了指窗口说道:“有什么办法?”

王霞落的表情黯淡下来,摇了摇头。

“每天都面对这些,很累吧?”阿滨把目光慢慢从窗口移开,看向这个不算高,有些瘦弱的女人。

王霞落露出一个自认为很乐观的表情说道:“累是累了点,但是每一次把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从死亡关头拉回来,我才能够感觉到我还活着。”但是她无论说的再怎么坚强,在她的眼中之中,还是有着几分柔软在其中,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肩膀的女人。

阿滨似是察觉到了这一切,但是他终究没有说,每个人都怀揣着沉甸甸的故事,戴着比谁都要坚强的面具,他不忍心戳穿这一切,他本也是这般的人,他说道:“很帅气。”眼神之中充满了柔情,还有几分敬畏。

王霞落牵强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大男孩,心跳有些加速,也许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对她露出这种柔情,她本以为这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但是过了太久太久,变成了渴望,尽管她是多么的不愿意承认这些。

“我师傅常说人死如灯灭,此生不再来。他老人家似乎格外的释然这些,但是等真正体会到这些的时候,却是这般的悲伤,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加痛苦的折磨了,甚至胜过了死。王医生,明天全看你了。”阿滨拍了拍王霞落的肩膀,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王霞落点了点头,这一种重任,或许对于常人来说是无法忍受,却是她最大最大的动力,她一直带着这重重的担子活着,所以才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用力,因为对她来说,面对着这些尽管面临着绝望却再次想要生存的灵魂,她怎能辜负。

流浪者酒吧的灯红酒绿编织着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夜,李般若阴沉着脸,从三楼看着楼下陷入疯狂的人们,他们又或者她们,无比无比用力着挥霍着自己的生命,对于刚刚从压抑走出陷入这狂欢的李般若来说,这似是一场最大最大的讽刺。

老四老五两人当然看出了李般若脸上的阴霾,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生怕触了李般若的霉头。

看久了,也许是觉得索然无味了,李般若突然起了,吓了老五打了一个哆嗦,悄悄拿掉他那标志性的墨镜。

“这几天就先交给你们了,出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李般若冷冷的说道,想想那白色的病房,还有那个女人所说的,他就一刻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般爷,有什么我们能够帮上手的没?”老五悄悄问道,也许是太过了解这个男人的性格,所以才这般问,因为李般若不被逼到死地,是不会对旁人道上一句,是一个撞到南墙,即便是头破血流都不会回头的偏执狂。

李般若摇了摇头,拿起车钥匙就这样离开。

“老四,我觉得般爷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老五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李般若,一脸担忧的说道。

老四却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这不算什么标准的手语,但是老五却是会意的点了点头,这或许是这两兄弟才能够听懂的语言。

“要是般爷在外面受了欺负,咱一定得连本带利的给讨回来。”老五戴上墨镜,脸色露出几分的狠色,又或者是杀气。

这一次,老四点了点头,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这个点,街道早已经不再车水马龙,李般若把车速提到100,打开车窗,吹着清清凉凉的风,希望自己能够冷静几分,但是尽管那风吹出了他的泪水,还是无法让他的心情平静几分,似乎很难接受这一切。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这个点,没有大事他不敢打给那个人,但是李般若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抓狂了。

“九爷。”电话接通,李般若就喊了这么一声。

“流浪者出事了?”对面传来九爷的声音,虽然现在凌晨三点,但是九爷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有力,就好似不是一个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人。

“没有,九爷,有一件事我觉得务必要跟你汇报一下,否则我睡不踏实。”李般若说着。

“说。”九爷只吐出这么一个字,声音之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李般若在这个点给他打这么一通看起来并不算太过紧急的电话。

李般若把白天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一遍九爷,没有一点的保留,他对九爷有着绝对的信任,又或者依赖。

“所以说,钱你没有收回来,还给他二十万?”九爷说道,声音之中带着几丝的玩味。

李般若嗯了一声,似乎这是一件自己此刻想想都觉得有些可笑的事情。

“阿滨怎么说?”九爷罕然问道,声音虽然加重几分,但是并没有责怪李般若的意思。

“他选择了留下,守着那个女孩。”李般若如实说道。

电话对面沉默了,仅仅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是给李般若的感觉,就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九爷终于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社会黑暗,天黑路滑,年轻的野心家不一定会成功,但终归还要保留几分善心。般若,我一直担心你走到那么一步,那就是手中唯有刀子,眼中唯有刀子,心中所剩着的东西,还是刀子,虽然无懈可击,但是那不是人,只是一把刀子,刀子的下场是什么?那就是被用钝后被丢弃,这个社会已经不会有人再去打磨,不会出现第二个结局,但是现在看来,我这个担心似乎多余了。”

电话这边,李般若脸上是格外格外严肃的表情,这是他对九爷最彻头彻尾的尊重,听完后,他才开口说道:“九爷,我突然感觉自己很软弱,明明这个世界没有给予我任何救赎,为什么我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这不是我所想象的江湖。”

对面传来九爷的笑声,格外豪爽的笑声,笑过后九爷说道:“般若,如果你仅仅只是看到了这江湖的表面,那么说明你已经输了。或许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没有必提及这个,但是永远的记住,你不必为了这个江湖而做李般若,那样走到最后,只会剩下一个江湖之中的李般若罢了,你是想做江湖之中的李般若,而是想要一个李般若的江湖?”

“李般若的江湖吗…..九爷,我觉得这些太过遥远了。”对李般若来说,光是让他这般活着,他就已经算是歇尽全力了,更别说留下什么故事了。

“一点都不遥远,你已经迈出去第一步了,不是吗?这个江湖不会给予你的东西,你给予了这江湖,难道还不算是李般若的江湖?”九爷留下这么一句,就挂掉了电话,留下一个正开着车,一脸神伤的李般若。

他仍然疑惑着,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认为这违背了他原则的,触碰到了另外一样东西,那个东西是什么?

灵魂。

四代人的变迁与挣扎; 三代人的恩怨与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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